一个全身包被着黑色甲壳的异形生物拖曳着身体在原野上行走,一身甲壳千疮百孔,缝隙间溢出的体.液——暗紫色的血液和乳白色的蛋白质液体——早已在凛冽的寒风中冻结。
那是一个男人,至少他的下.体还是。前两日他的眼睛还是澄澈湖蓝色,如今却是一片血红,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他强咬着牙关支撑着,妄图让寒风带走身上钻心的痛楚。比之身上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眼球撕裂般的酸痛,仿佛是有什么活物要从眼球中破茧而出。
又一阵分娩般的阵痛袭来,他再也强撑不住,四肢瘫软,不断抓挠着地面,眼睑却无法闭合——眼球的体积似乎膨胀了几倍。一对瞳子如细胞分裂一般,先是瞳孔裂成两个,渐渐向两侧移动,接着眼白的部分向内凹陷,将虹膜一分为二,最终变成了两颗连在一起却相互独立的眼球。眼睑也因此被撑得裂开,两对红瞳当真滴下血来。
四只如金鱼一般突出的眼球尝试着转动了一下,却觉得一点也不疼痛,这是眼球依然隐隐酸胀,似乎分裂还没有完成。
从腹腔中掏出那只红蓝相间的蜘蛛仔细观察了一下——八对复眼,看来还得要分裂两次,却觉得看什么东西都更加明晰了,视野也仿佛说不尽的开阔。
一群绵阳从地平线出淡出,蜘蛛人飞快地在地面上布置了蛛网,等待着猎物靠近。说来也怪,自从第二次变异之后,自己仿佛不再排斥茹毛饮血地食用活物,反而那活生生的猎物比熟食更能调动自己的胃口,而自己的恐惧感也在逐渐减弱,变得异常冷血。
若是一名感知能力极强的法力高深的魔法师在他旁边,此时一定会惊呼——他的灵魂火焰正在逐渐变色,人类的那一部分正黯淡下来,被蜘蛛的那一部分所吞噬。
四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一片荒凉,闪过一丝迷茫。牧羊人带着羊群缓缓走过,消失在另一端的地平线上。
他最终没有下手。那一片荒凉如迷雾一般遮挡了他的视野,他看不清前方,他迷茫了。
这是他灵魂中代表人类那一部分火焰最后的挣扎,是人性的回光返照,等待他的是一条不归之路。
话分两头,此时的孙天望正坐在电视机前,荧屏上正播放着二十四小时前火车脱轨的新闻,车内乘客几乎伤亡殆尽,车身周围有大量硝烟,初步断定为恐怖袭击。据幸存者者反映,列车内发生了“丧失袭击”事件,专家表示可能是乘遭受过度打击导致的精神失常,警方正介入调查......
一只大手掐掉了电视,却是站在一旁的渡鸦。
渡鸦面色沉敛道:“你应该好好睡一觉。”
天望眼白微微发红,毛细血管因为充血变得更加粗大,眼泡肿胀了一圈,双颊因为淤青和黑眼圈变得黯淡无光。
“羽雯还没到吗?”,天望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无力。
“我们的地方比较隐蔽,她没那么容易找过来。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为什么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让我们去找她?”,孙天望又提出一个疑问。
“她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
孙天望冷哼一声:“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渡鸦神情复杂地瞪向天望,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你没资格抱怨。你接连遇险的时候她应该更担心吧,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把你找出来。而你,现在才不过一天时间就沉不住气不知所措,看样子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子。我倒觉得她比你让人省心的多。”
孙天望刚要接话,渡鸦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一辆卡车停泊在了楼下,渡鸦超人的视力已经看清了驾驶座上的身影。
渡鸦招了招手:“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老婆。”
天望闻声一个健步到了窗前,浑然忘了身上的疲倦和伤痛,待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影时激动得浑身战栗:“是她,没错!”
“你确定?我要能确认也不会叫你来看。”
“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这倒不是夸张的说法,头发是无法烧毁的,而头发经过化验是可以辨明身份的。
心情还未平复,却见陆羽雯向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天望立刻会意,带上要紧的东西就和渡鸦两人下了楼。
车门以极快的速度打开,确间驾驶座上的羽雯面色严峻:“来不及解释了,上车!”自己却从车上跳将下来,原来是要渡鸦坐上驾驶座。
“赶紧出城,怕是联邦安全局的人要来。”,羽雯言语间少了一丝从容。
“慢慢说,不要急,到底怎么了?”
“我从列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联邦安全局的人,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列车上有猫腻。”
“那列车上有什么?”
“一只蜘蛛和一条小蛇。蜘蛛半路上从列车上掉下去了,蛇被裹在蛛网里。”
“你把蛇放出来了?”
“不,我把他裹得更紧了。我可没忘了农夫和蛇的故事。”
“该死!”渡鸦咒骂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坐在后座的二人身子一颤,向前方望去,却见道路被交警封锁住了。
三人不禁皱眉,同时想到了是联邦安全局的盘查,经过一番短暂的商议,决定让陆羽雯坐上驾驶座。
不待交警招手,卡车便远远地开始减速,交警招手将卡车拦下,却见司机是一名亚洲女子,当下没有多想。
“驾照。”
“大哥,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今天急着赶路......”
交警打断了她的话,确将一本手册塞进了车窗,沉声道:“你可知你犯了那条规矩?”
羽雯微微一笑,迅速地几页,将那本手册合上恭恭敬敬地递了出去:“我知道了,第三十九页......”
交警也没继续听她接下来的言语,瞥见书页间露出的一小截绿色,嘴角微微上扬,礼貌性地问候了一声,示意她可以走了。
渡鸦坐在后座看得真切,心中暗骂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也没有张扬,毕竟自己一个通缉犯若被认出来可不是好玩的。
卡车前脚刚走,却见一名身穿黑夹克的男子气急败坏地追上前去,冲一旁的交警怒吼:“怎么放他跑了!?”
“他?”交警有些疑惑了,这位特工老爷是脑子瓦特了?那明明是个女的,怎么用阳性名词?再说那些个通缉犯各个老奸巨猾,怎么会没头没脑地没带驾照,就是假.身.份.证都有准备。殊不知这是兵法所言的虚虚实实。
特工懒得和他解释,钻进一辆警车就追了上去。
“来高手了。”,渡鸦从倒车镜中看见了那辆明显超速的警车,从警车的轨迹就能看出车手绝非易与之辈。
陆羽雯也发现了那个特工的存在,暗中踩满了油门,在一个弯道处来了个漂亮的漂移。
那特工紧随其后,不料渡鸦早有准备,在他弯道漂移之时拔出配枪打爆了他的前胎,那车子一个重心不稳侧翻了出去,那特工夺门而出翻滚几圈化去冲击,一起身便发狂似的追来,对着卡车连连开枪,待到六发子弹耗尽也不见那卡车有停下的趋势,只得愤愤地停下脚步,看着那车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孙天望心下暗暗喝彩。
此刻的羽雯确实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的道路,冰雪般的眼睛有些怅然若失,心说我陆羽雯从小便是个乖乖女,竟然沦落到干这跨国的违法乱纪之事,话说每次违纪都是为了某人吧。念及此处,有些怨怼地透过后视镜瞪了某人一眼。
孙天望被瞪得有些发虚,讪笑两声道:“雯雯一路赶过来也有些累了吧,况且也不太认得路,不如还是换渡鸦大哥来开车吧。”
羽雯没有拒绝,出声提醒了渡鸦一声,两人按住椅背在空中一个翻身便交换了座位。大概是大场面见得多了,天望也没有什么反应,待羽雯落到身边后问出了疑惑许久的问题:“这卡车怎么会有后座?”
羽雯很淡定地回了一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天望默然,渐渐地疲倦涌上全身,靠在椅背上便睡着了。看见丈夫一脸的疲倦和憔悴更甚,便知道他一宿没合眼,不禁有些感慨,替他合了合衣角,也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渡鸦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继续专心开车,事实上却总是分散出一丝感知时刻保持警惕,高手的感知就如章鱼的触手一般,就算是睡眠时也时刻保留两根触须活动,时刻准备反击。
他当然知道,卡车后的那个男人已经醒来,此时此刻正被桎梏在厚厚一层茧中动弹不得,茧的外围被金属支架和化学胶布固定,又浇筑了一层水泥,是以亦无法带动茧子滚动。
米杨早已放弃了挣扎,当他意识到封印的强度时就已经放弃,他从来不是以蛮力达到目的之人,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冷静到冷血的地步,在沉寂中思考对策以及即将采取的行动。
他知道,在刚刚通过检查的时候,只要自己发出巨大的响声一定会引起注意,但他不敢这么做,若是落在渡鸦手中,他还有活的把握,但在那群老家伙手里,他必死无疑。
就这样,二人都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哪一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其实渡鸦还在想一个问题——这车已经不能再开了,刚才那个特工已经记住了车子的样貌。
电光火石之间,渡鸦已经有了主意,可惜又有一个无辜的可怜人要受到牵连。
眼见四下无人,他悄悄将车停在路边,在路中央放了一颗四角钉。只要下一辆车经过,就可以在那辆车爆胎后,假借帮忙换车胎,偷偷将两车的车牌对调过来。
渡鸦坐在引擎盖上,抬首望见天空日月同辉,炎阳闪耀着炽热的光辉,那光线无法温暖西伯利亚的空气,却能将人的皮肤晒得发烫——当然前提是不暴露在凌冽的罡风之下,一抹太白的月牙在晖光中若影若现,两者在渡鸦视野中的夹角不过仅仅九十度。
渡鸦垂首若有所思,当年从基地逃出来时,也是这样的天空吧。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处闪光,那是一个金属物体,晖光通过物体反射过来,与天空交相辉映。
那是一辆黑色轿车,不过体型似乎比一般轿车大了一些。
渡鸦看清车身后咒骂了一声,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只是那车好死不死正是联邦安全局的车子。看了看后排紧靠在一起的二人,渡鸦不再迟疑,一手提起一个从路牙边一跃而下。
由于后面那车子离得太远,渡鸦身上又没有杀气,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十分狼狈地被拎住后背揪了起来。
那辆轿车毫不意外地被扎爆了车胎,驾驶座上的特工破口大骂,双拳狠狠砸向仪表盘,他今天是第二次爆胎了,两次爆胎间隔不过十几分钟,冷静下来后他一眼就瞥见了一旁眼熟的卡车——乘员全部逃逸——便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气得牙根直痒痒。
好在他还保留了一些理智,发现了卡车上载的那件奇怪的物事,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里面竟是个活物。
轿车后座下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正是那天将渡鸦和米杨带走的那个,她很快便了解了现状,从地上捡起一枚四角钉,嘴角撇过一丝冷笑:“检查车辆,搜寻逃逸目标!发动机还没完全冷却,他们应该还没跑远。”
三个身穿夹克的特工对她敬了个礼,驾驶座上的特工依旧有条不紊地搜查车辆,另外两个人朝相反方向出发,右手紧贴腰间的枪袋以准备随时拔枪。
二人渐行渐远,女特工低头思考着,忽然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顶在了脑后。正在检查车辆发现不妙,刚准备行动,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劲力击打在后颈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女特工右手刚刚握住枪托就僵硬住,再也不敢行动。
“手离开腰部,举过头顶。”,身后响起了清脆的女声,性命攸关,当下只得照做。
身后的人迅速把她腰间的配枪抽走、上膛、顶在脑后,一个金属物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个扳手。女特工顿时后悔不已,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渡鸦从车后一步步向她走来,轻车熟路地从她腰间取出手铐将她铐上。感到不够保险,于是又把她打昏。三人将她带上卡车扬长而去。
看来之前换车牌的方案是行不通了,不过现在手上有了人质应该没问题吧,渡鸦如是想到。
原来那三人方才都躲在路牙边上,正是在那四角钉旁边,待他们全员下车查看的空当又钻进了他们的轿车,那两个搜寻的特工自然没想到目标就在自己的轿车里,于是才有了后来一幕。
后座的两人正用化学胶布将女特工捆绑住,看似有条不紊,渡鸦却从后视镜中看得真切,不由地脸色微变——果然不能相信那两个家伙,这**是什么鬼?这种SM的捆绑法看似牢固,实则没有一点卵用,天哪,他们怎么这么熟练......
“喂,我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渡鸦忍不住反问道。
“捆......”
渡鸦及时制止了天望继续说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先别整那些没用的,把大拇指在背后抵到一起,手腕脚踝分别捆上,再把两段胶布捆到一起。”
“够专业。”,天望小声嘀咕了一句,开始照做,只是那**依然保留了下来。
太阳悄悄下沉了一些,超过了与它并肩的月亮,晖光洒在悠长的道路上,绵延不绝,道路上偶然有一辆卡车通过,卡车中忽然想起一声尖锐的惊叫打破了日月的孤寂。
女特工猛然苏醒,忆起昏迷前的经历,身体迅速地行动起来,这才忽然发现手脚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竟被捆成了SM的捆法,霎时间脸色转白,嘴唇颤抖个不停,饶是见过些世面的特工在自身经历了这一切后也不觉地发慌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女声,一出口便更令她毛骨悚然:“借你的身体用了一下。”
这似乎也算是绑架的一种说法,也不知道羽雯是不是故意的。
女特工很快冷静下来,声音中却无法掩饰地夹杂着怒火:“你涉嫌叛国。”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走向毁灭才不算叛国吗?”,渡鸦回敬道。
“你别夸大其词,俄罗斯在世界上矗立了近千年,蒙古人没有打倒他,纳粹也没有,就算是美国人,如今也无法否认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女孩的下巴微微扬起,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无法磨灭的骄傲,那骄傲是天生存在于血液中的,仿佛再沉痛的打击都无法让它消失。
“俄罗斯人当然不会轻易被打败。”,渡鸦的语气中流露出同样的骄傲,沉重的喉音中时不时夹杂着爆豆一般的声响,若是胆小的人在侧恐怕会被吓到,“唯一能让俄罗斯灭亡的只有我们自己,一个从外部被打败的帝国可以重建,但一个从内部四分五裂的帝国永无出头之日。国内外那些野心家可都虎视眈眈呢!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人取得了守夜人军团的指挥权会怎样,他会利用手上掌握的力量宣布独立,俄罗斯联邦将陷入混乱,接而激化国内矛盾,各个联邦州会纷纷相仿,国家四分五裂!”
“所以政府才想要接管它!”
“政府?”,渡鸦无奈地苦笑一声,“你确定在联邦安全局的某人达成目的后政府还能管得住他?就算他对政府一百个忠心,那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谁还能容得下他安心掌权?当年的伊万就是典型的例子。”
少女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守夜人军团身上的精神烙印会有办法破解的,他们不会只听命于个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不是一般特工能知道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渡鸦的声音霎时间冷了下来。
“无可奉告!”
“天望,那药还有吗?”
等待了数秒不见响应,原来孙天望正对着虚空怔怔出神。
守夜人军团不论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一支常规部队,既没有核威慑力量,也不是什么机械化军队,听他们的说法不过是稍强一些的基因战士罢了,他们是否太高估这支部队的影响力了?难不成他们说的这些都只是表象,其间有什么隐情?
守夜人军团——《守夜人》——吸血鬼——超凡者——基因狼人——丧尸,难道这有什么联系吗?
不知不觉地将拇指放在的嘴边,忽然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自己放在唇边的手,原来是羽雯阻止了自己无意识地啃手指,话说这个毛病原来已经改掉了的。
“嗯?”,天望回过神来,其实他刚刚一直在听的,只是忘记了回应,这会儿的回答却是:“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
“药物作用于意志中枢会导致失禁,谢尔盖是个老头还好,这会儿又是在车上......”
渡鸦挥手打断了话头,车上四人陷入沉默,少女此刻已是满脸通红。原本为了防止逃脱,少女是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而现在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后排从左往右依次是孙天望、陆羽雯和某不知名的特工少女。
渡鸦专注于路面,沉默寡言。天望看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羽雯则有些三无属性,本身不爱说话。少女在这样的气氛下尴尬不已。四人如是陷入了沉默的螺旋。
一路无话,卡车辗转到了莫斯科郊外。一路回避各色势力追捕以及补充后勤不题。
早有细作报入伊万·琴托维奇处。
现在名为伊万·琴托维奇的疯狂科学家是一个年轻人,与谢尔盖·库图佐夫有七分神似,似乎就是年轻时的那个疯狂科学家,一头银发留着苏联学者中流行的三七分,整整齐齐地刷向两侧,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连衣服左右的褶皱都是对称的,眼眸如同两团青色的火焰般闪烁着狂热,双手时不时地握拳。
学者特有的疯狂、红色年代的激情、俄罗斯人狂野般的浪漫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静静地站在案前,整理着这些天来一点一滴的线索。渡鸦?对于这个家伙,自己一直不清楚应该称呼他为儿子还是哥哥,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
还有好像有些奇怪的家伙也开始蠢蠢欲动了,看来有些人真的坐不住了。
这样也好,如果他们要弄出什么幺蛾子的话,伊万不介意奉陪!
伊万飞速地操纵着四台电脑,四台电脑分别独立地运行着,界面不断闪烁,很快地,四张银幕上布满了形形色色的影像——那是监控。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镜头,影像中一辆其貌不扬的卡车缓缓驶过。伊万超凡的洞察能力早已看出了那辆卡车的不同寻常。尽管车上的人小心地让自己的面孔隐藏在镜头的死角中,但他身上的细节却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驾驶时迅捷地过分的动作、手上的伤痕、不自觉地警戒动作,衣服上的划痕明显是战斗过的痕迹——普通的刮擦无法造成那样的纹理......
结合之前的情报,那人是渡鸦无疑。
“魂兮于此黑影罩,不复起哉。欲去?永不复返!”,他是黑暗的精灵,不祥之兆业已降临。
“你能办到的吧,渡鸦。”,伊万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相信不久之后渡鸦就会找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
伊万仰头望向天花板,干净整洁的房间之上是巨大的涡轮机,再往上是纵横交错的管道网路。他的目光透过了千万层的黑暗管线到达了地表,仿佛那亿万光年外亘古不变的光芒能够穿透厚实的大气、穿透层层叠叠的楼宇、穿透幽暗的地面。他望着头顶,如同仰望着无垠的星空。
那下水管道中的水面反射出的幽光,在他看来就像点点星辰。
星辰随着水流变换,要变天了。
罡风席卷着乌云,天空变得布满阴翳。
“要变天了。”,卡车中的男人如是说。
不出半个小时,雨水将会降临,雨水落入下水管道导致水流量增加,地上地下将会同时变天!
与此同时,莫斯科西面六百公里处,一架客机正卷入一场雷暴。
客机的尾舱中,一名乘客陷入休克,他的面部已经失去血色——准确来说像个真正的死人。
乘务人员已经围笼到他身边,一名空姐伸手试探他的气息。忽然,毫无生气的面孔猛地抽搐一下,两眼暴圆,目眦尽裂,血盆大口陡然张开,活脱脱一个恶魔再世。
舱室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空姐的手上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
叫声惊动的头等舱中的一名红发少年。一对火红的眼珠比之爱尔兰人特有的红发更加引人注目,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不是美瞳而是天然的瞳色。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微缩了一下。
少年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席黑色的燕尾服包裹全身,黑色的礼帽放在身侧,面容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只是手上不时把玩着的扑克暴露了他还很稚嫩这一既定事实。
客机原本是从斯德哥尔摩出发飞往东京的,此时碰巧在莫斯科上空遭遇了如此意外。
少年右手藏在礼帽下悄悄掐了个奥术,却是一式“天神下凡”。
没错,少年是一名魔术师——并非通常意义之所指。
大多数魔法师究其一生只能掌握一两个法术,尽管如此在施法时也往往不得不借助魔导书来战胜自己的健忘。
以上所说的是古代世界的普遍状况,那时的法术往往夹杂着繁复而无用的部分,那些部分仅仅是为了增添仪式感。令一个原因是魔法的发展不够完善,使得法术的施展需要绕很大的弯子。因此不论是东方的道法、非洲部落的巫术、西方的弥撒、玛雅人的祭祀,亦或是其他文明的魔法,一个普通的法术都要经过几十甚至上百句冗长的吟唱,还要借助复杂的法阵和法器才能施展。
而这些无疑是无法被隐居在现代社会的魔法师们所容忍的。他们不断简化法术的启动和施放,甚至借助科学的手段研究术式的规律,终于将法术压缩在了短短几个音节的吟唱中,就像《哈利波特》中的巫师那样。
尽管如此,自创法术依然是一项难以实现的事情。一个魔法师创造一个新的法术,其难度无意义科学家发现一个新的定律或者语言学家创造一门新的语言。
但这世界上总有天才的存在。“天神下凡”就是少年自创的法术,它融合的铠甲咒、疾行术、鹰眼术、持续治疗术以及其他类似强化类法术的术式,受到该法术加护的人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无人能敌,故此得名,唯一的缺点是对法力消耗太大,相同法力消耗的毁灭系法术往往能够对敌人造成更大的打击。不过魔法的精髓不在于其强大的战斗力,而在于化腐朽为神奇,一千个毁灭系禁咒的威力都无法与一枚核弹相提并论,但大师级的治愈术却能消灭肿瘤。尽管免疫疗法和微机械也能达到治愈癌症的效果,但在同等发展高度下,显然是治愈术更加立竿见影。
至于魔法师为何在现代销声匿迹,大概是与科学此消彼长的关系,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一道无形的立场包裹住少年全身,少年只感到身躯变得强大无比,仿佛进入了神的领域。
客机的尾翼似乎有某种十分暴戾的东西,它能吞噬灵魂,是噬魂怪吗?不对,它不像是魔法生物,它的身上没有魔力波动,那是什么玩意?
“2020年2月13日15:31:06”影像的时间定格在此处不动了,是伊万暂停了它,影像中的一张男人侧脸被放大到四分之一个屏幕,正是渡鸦等人在列车驾驶舱中遇到的男人。
伊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在别的地方嚣张我不管,在俄罗斯的地盘上撒野就是和我伊万作对!”
伊万双手脱离键盘,呈耶稣受难状伸向两侧,瞳孔微缩,意念微动。念力的触手引向身后的储藏柜,一对手套和一副头盔凭空飞来将伊万武装起来,好一式念力抓取!
人类的大脑是自然界最神奇的事物之一,它拥有所有地球生物中最大的脑容量和神经元数量,它的能耗相当于人体的百分之二十。尽管如此,它的开发却永无止境。受到专业训练的人能够在心算时同时调动左脑和右脑大量神经元;曾经有一名男子患有严重的脑积水,大脑部分只剩下皮层下薄薄的一层,他的脑功能却与常人无异!
当大脑进一步开发时,神经反射将得到强化,它的主人将拥有更加强大的体感。李小龙经过特殊的训练,他在出拳时大脑的反应比常人更加活跃,这才造就了他一秒九拳的极限速度。
再进一步开发时,直觉将受到强化,获得不可思议的第六感。
再进一步就可以通过脑电波的谐振进入他人的意识领域。甚至通过α波与γ波的共同作用产生强大的电磁力,直接作用于身边的物体。
如此种种不加赘述。且说伊万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武装起来,就如同全身套上了一层动力装甲——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动力装甲,在没有准分子电池或者核容电池的情况下,那种东西最多能运行十分钟。
伊万身上穿戴的不过是具有一些附加功能的普通铠甲罢了,除了复合材料的质地比传统的铁甲更加坚固,人体工学更加优异之外,再没有什么更加特别的地方。就外形而论,浑身暗铁色的铠甲在阳光下不会反光,这宣誓着它特殊的分子结构。头盔上内置防毒面罩和多功能分析镜,前额处有矿灯,两耳处有无线电装置。四肢和胸腹部有安全气囊,背后装有喷射装置——那当然不能真正用力飞行,只是在紧急逃生和跨越地形时提供喷射(美军在上世纪曾经研发出火箭背包,但效果不甚理想,除了燃料仅仅能提供十分钟的飞行时间外,颠簸也十分严重,稳定问题一直都无法解决)。
全副武装的年轻人遁入了黑暗,四台电脑继续监测着网络上的一举一动。
不久之后,一个虎背熊腰男人从涡轮机的缝隙中掉落下来,翻滚一圈化去冲击。
“好家伙,这水力发电机绝了。”,男人抹去脸上的污水,一缕缕黑水从发梢滴落,逐渐显露出一头银色,这人不是渡鸦是谁。
环视一周不见人影,他很快锁定了屏幕上的记录,那个被认定是社会危害的男人的侧脸占据了四分之一个屏幕,旁边是一行行的注释。
渡鸦顺着伊万留下的记录查看,越看越是心惊,那个家伙竟然想要感染全世界!
客机?渡鸦死死盯住另一块屏幕上的航线,一块世界地图上,各种各样的航迹线纵横交错,唯独有一条被用红色标记起来,航迹线上一架飞机的图案此时正悬在莫斯科的上空。
扬声器中一声低沉的男音引起了渡鸦的注意:“你左手边有一套备用铠甲,我已经授予了它权限。”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不管你怎么想,现在都必须阻止他,跟着分析镜上的指示,它会告诉你通往莫斯科机场的捷径。”
是伊万,那个声音他绝不会弄错,就算有些失真又如何?那可是伊万,那个他又爱又恨的男人!
“那架飞机不是要到东京的吗,它怎么会在莫斯科上空盘旋?”
“莫斯科上空有雷暴,况且还发生了那种事情。”
客机应该是要在莫斯科迫降了,如果现在通知国家安全局的话他们应该会派遣战机击毁它吧。不行,万一像上次列车上那样还有幸存者呢?况且俄罗斯派遣战机击毁民用客机怎样都会在国际上遭受非议吧,若是有居心叵测的人大肆渲染的话......
“告诉索菲亚,快通知联邦安全局封锁莫斯科机场,还有一定要实施报道管制!人命关天!”,渡鸦在给孙天望的电话中如是说。
索菲亚正是那个特工少女的名字,至少是她对外的名字。
“怎样让她相信我们?这可不是小事,光靠威胁是没用的。”,孙天望有些急了。
“就说是伊万说的。”
“你见到他了?”,天望的声音有些颤抖。
“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渡鸦进行了一次跳跃,通话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喝,“对了,等她通知完过后,立刻转移地点,那些家伙狡猾得很。”
“这个我自然明白。渡鸦你在哪儿,怎么有飞机起降的声音?啊!你不会在莫斯科机场吧。你让联邦安全局的人封锁了机场,那一会儿你不是很危险,你怎么出来?喂!渡鸦?渡鸦?喂!!......”
“机场里有些地方有屏蔽。”,羽雯如是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通知联邦安全局,那一定是事态重大,与他自身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那渡鸦他不是一定会被逮着了?”
“不一定吧,毕竟还有伊万这个不确定因素。他说‘快了’,那一定是说不论会不会被联邦安全局的人抓住都会见到他,说不定就指的是在机场。”,羽雯说话的时候看了少女一眼,这句话也是说给她听的,暗示渡鸦已经和伊万有了联系。接着便转向了少女道:“让你们的人封锁莫斯科机场,这件事可能关系到你们的国家安全。请你慎重考虑,言论管制就不要我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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